電影從美國德州的小鎮展開,主角梅碧琳(Maybelline)是教會唱詩班的負責人,她和先生傑布(Jeb)貌似平靜的生活,被一通告知兒子瑞克(Rick)死訊的電話打亂,也促使梅碧琳踏上未預期的生命旅程—重新理解與接納瑞克的性/別認同,也斷開自己在異性戀婚姻中受到的禁錮。
傑布因無法接受瑞克的男同志身分,多年來沒有聯繫,甚至斷絕親子關係,儘管電影裡沒有交代太多脈絡細節,可以想像,傑布的性別立場反映德州所處的「聖經帶」,保守的宗教立場和文化影響居民的日常生活,包括他們以異性戀、一夫一妻定義家庭,並視之為需要捍衛的重要價值。傑布不能接受瑞克的男同志身分,甚至在瑞克過世後,面對身旁朋友的詢問,他除了極力想掩蓋瑞克的性/別認同,更用盡氣力抹去任何與其連結的回憶、物品,包括瑞克留下來的變裝皇后酒吧。受制於先生的立場和堅持,梅碧琳只能屈從地收起瑞克從小到大的照片,斷了和孩子聯絡,把做為母親的愛和思念,放在心底。對於以男同志和變裝皇后身分生活的瑞克,她一無所知。
梅碧琳在瑞克的喪禮奪門而出,面對她不熟悉的瑞克以及其所屬的性別文化,梅碧琳感到不安和無所適從。不過,在那之後,她和瑞克的好友席安娜(Sienna)在街頭偶遇,為梅碧琳開啟重新認識瑞克的契機,瑞克的伴侶奈森(Nathan)、他的皇后教母、他華麗的皇后們,以及給他養分的舊金山,特別是掛滿彩虹旗的卡斯楚街。相對於異性戀常規社會的日常現實,電影鏡頭訴說的故事,有點太過美好。不過,也打開我們期待愛能創造的力量。
瑞克過世後,梅碧琳沒有卸下做為母親的身分。她擴大和瑞克間的血緣之愛,和皇后們透過相互支持,建立信任關係和情感連結。她轉化自身在教會詩班的經驗,讓皇后們在歌聲中找回自信,盡情享受鎂光燈下的舞台。過程中,她協助皇后戒斷物質成癮、與媽媽和解以及向妻子坦承自身的性別傾向,也和瑞克的伴侶奈森修復關係,成為酒吧經營夥伴。梅碧琳和大家的協力為原本經營不善的酒吧,帶來人潮,也讓變裝文化慢慢從城市的邊緣,走進中心。
隨著電影故事的進展,梅碧琳不僅是做為母親的給予,她也從跟週遭人們的互動中得到滋養和改變的力量。這次,梅碧琳不再以異性戀常規的道德評價將同志視為不正常和墮落,在真實的互動中,她慢慢擁抱皇后們藉由變裝展現的多元性別氣質,也看見他們因未能獲得主流社會肯認的矛盾、掙扎和痛苦。電影的最後,梅碧琳終於有勇氣表達跟先生不一樣的立場,她不再需要隱藏對瑞克的愛和支持。追隨內心的聲音,梅碧琳選擇離開先生和德州,在舊金山展開新的人生。或許是因為電影溫馨的定調,在以異性戀為常規的社會脈絡下,性少數族群的普遍的境遇被輕輕提起、順利解決,又被輕輕放下。
儘管生活在同志婚姻合法的加州,奈森和瑞克沒有法律認可的婚姻關係,瑞克突然過世後,奈森面臨各種困境:要被趕離租屋處、沒辦法處理瑞克的金融帳戶,失去他們共同經營的酒吧。最後,基於梅碧琳對於奈森的感謝和善意,他才能獲得酒吧的所有權。
電影裡的皇后們,也有各自的人生課題,我們不知道為什麼裘安會沈溺於藥物,二元性別框架嚴格地界定合格的男人和女人,活在框架以外的皇后們,得時時面對支配文化的凝視和審核,或許難以找到安身的地方。學術研究也告訴我們,性少數族群經常得背負汙名、不被接納、受歧視的心理壓力,藥物成為他們一些人釋放壓力的暫時出口。
另一位皇后雀莉(Cherry)是跨性別者,電影裡他因得不到太太的同意,遲遲無法進行性別重置手術。雖然根據加州的法律,成年人的手術不需要取得伴侶的知情同意,可能涉及醫療保險支付、法律評估,仍需要告知伴侶。在異性戀常規的社會裡,雀莉的故事我們應該不會陌生,支配文化依循生理的分類,區分和鞏固二元性別的界線,透過法律制度、從意識型態到實作的排除和拒斥,懲罰像雀莉一樣,試圖逾越甚至打破男女類別的人。
相較於殘酷和赤裸的現實,溫馨的路線或許更容易打動人心,精確的說,愛的感動。梅碧琳的轉變,從做為母親的她對孩子的愛開始,不過,過程中,她擴展愛的定義,並轉換為具體的實踐。因為愛,梅碧琳和瑞克的朋友們建立信任的關係、相互支持;因為愛,梅碧琳能夠實踐尊重、正義、關懷的價值。梅碧琳讓我們看到母職的限制,也向我們揭露做為母親的可能。「我的媽媽開Gay Bar」,在輕鬆的電影節奏下,可以進一步思考性/別議題,推薦給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