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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讀性平 詳細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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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 瀕窮女子: 正在家庭、職場、社會窮忙的女性
作者 飯島裕子
出版社 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 109-02-27
主題分類 就業、經濟與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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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標題 《瀕窮女子》,一個看見女性窮忙的瀕窮社會
導讀者 洪敬舒
導讀者單位 台灣勞工陣線研究部主任/貧窮經濟研究者
內容簡介

這不只一本書寫日本女性貧窮現況,也是追究結構致貧的第一手報導。作者飯島裕子通過訪問47名16到47歲日本女性,呈現日本社會施予女性的無形壓迫。從出生、教育到初入職場,再到婚姻家庭而終至老年的個案、事件與數據的多重視角,逐一揭露女性如何在家庭、就業與社會制度中被保守觀念固著在有限的社會位置,逐步失去自主性。

 

最難突破的傳統-家庭

 

作者開頭以「名為家人的危險安全網」、「潛藏在家事料理中黑暗」、「女性的分裂」,描述瀕窮女子所面對的家庭關係本身就是雙面刃。家庭的避風港功能對成員負有保護義務,也會形成綑綁,例如傳統家庭觀念認定,經濟無法獨立的女性就應該依附家人,就算家庭關係讓人如坐針氈也無法輕易離開。於是,比起教育及社會等易受外部思潮影響的階段,代代相承的家庭更容易屏障進步價值。就像作者特別點出,相較無業啃老男會遭受社會的鞭撻,住在父母家裡的繭居女性反而會被包裝愛家或「學習家事料理」,甚至巧妙的轉化為媒合婚姻的討喜條件,等待從原生家庭被移送到另一個婚姻家庭。

 

家庭的隔離導致女性失去社會能力與連結的學習機會,被作者稱之為「關係貧窮」只會更加強化女性的顧家天職。就算婚前靠父、婚後靠夫、老年靠子的「男性養家模式」崩壞,女性即使步入職場也還是被家庭優先所綑綁。更多職業婦女被強加「家庭與職場兼顧」的高度期待與壓力,卻也在「女主內」傳統中獨自面對蠟燭兩頭燒的挫敗與自責。

 

工作的希望何在?

 

努力工作就能擺脫貧窮,一直是社會的既定印象。80年代以後,泡沫經濟與男女僱用機會均等法通過,日本社會迎來女性就業人口大幅提高,但就業還是無法與解放畫上等號。如開篇名「正職員工也艱難」、「非典型的負面連鎖」所描述的女性職場圖像,不是婚育離職或升遷受阻,就是正式職缺減縮被迫流向非典,工作無法提供穩定發展生涯,擁有經濟自由也成為過去的美好想像。

 

雖然經濟獨立又無家累的「單身女王」確實挑戰了日本社會守舊的性別觀念,但鋪天蓋地的玻璃天花板(glass ceiling),遠比日本社會安全網更加密實。莫說企業界,就連日本政府帶頭導入約聘、兼職、派遣及外包,本身就是「官製窮忙族」的最大製造商。遍佈職場的性別偏見,導致非典或派遣工多由女性擔綱,就算再努力工作,但同工不同酬與就業機會的性別隔離,使得女性的勞動貧窮樣貌更加晦暗不明,更欠缺相關機制的支援。就像案例中兼具非典、未婚又無子嗣等瀕窮特質的邦,只能以沒人要的「不良債權」自我嘲諷。

 

被政策撕裂的女性

 

華而不實,無視真實需要的政策制度也是性別致貧的主因。例如日本內閣組成的「少子化危機突破專案小組」,雖然端出了結婚→懷孕→生子→育兒的無縫接軌。但是飯島裕子直接批評「用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處理了結婚、生子等生命大事,從中卻完全看不到對選擇權利與選擇多樣性的考量」。

 

其他政策也是如此。1985年通過男女雇用機會均等法,但派遣法同時上路,導致正職工作銳減,只剩派遣工作為女性敞開大門。女性活躍促進法成立,也只侷限於極少數的女性菁英,高度忽略中小企業中的女性勞動力,但派遣法也在同年修正,放寬雇主可無限期使用,令女性失去轉正機會,更加輕易的被非典工作所綁架。

 

家庭、社會及職場不斷撕裂女性的自主權,原本該是提供支持的政策,卻顧此失彼的製造出更多制度孔縫,讓瀕窮女子一再流出支援網絡,流落在貧窮邊緣,成為一連串社會排除的犧牲者。社會不願承認與接納女性在生育與家庭照顧以外更多元的能力與價值,將女性烙印上無用的記號,並持續無視其自主需求,就連潛在風險也不被察覺。於是隱而未現的瀕貧者只能勉強過活,而已知的未來依舊是孤立與窮忙。

 

性別觀點

不存在的一群人

 

日本社會濃厚的性別偏見並不令人意外,但瀕窮女子卻得面對更嚴重的個人歸因。正如飯島裕子提醒;

 

每位女性狀況都很嚴重,然而這些卻讓人覺得像是個人引發的問題,而非貧窮與雇用關係崩壞這種社會結構上的問題」。

 

貧窮一再被代入個人問題,源於習慣自求多福的社會總是從強化個人努力、學歷或技能中找尋翻身策略,「我行他行,你也行」的思考邏輯令貧窮的個人指責多過於制度或國家。許多當事人自身也被這種主流價值所感染,就像部分受訪的繭居者與派遣工對現狀感到滿足,但是「苦不等於窮」的過度樂觀卻讓自己與社會都輕忽了貧窮的危險性。

 

更嚴重的是,有家可歸的繭居女、有收入的女性非典、被丈夫扶養的全職主婦,這些被社會表徵所包裹的女性讓人難以聯想到貧窮,甚至總被解讀是她們的自我選擇,進而隱匿了家庭及職場中,女性的社會選擇遠比男性更少也更差的不平等事實。社會權力的性別傾斜使得女性貧窮成為晦暗不明的伏流,就算「如空氣般存在的生活困難」,卻連喊窮都沒有資格。

 

雙重不平等的剝奪

 

日本企業基於競爭與成本考量,年功序列與終身僱用制已逐步瓦解;為了擴大利潤,又以非典工作取代正式職務,就業保護政策的一再退縮使得女性更難從貧窮中翻身。2019年日本總務省公布女性就業人數突破3,000萬,占總就業人口6,747萬人的44.5%,女性大量投入職場看似「職場女力爆發」,但55%的日本女性從事非典工作,其比率超過男性的兩倍(註1)。所以就算能力相同,當女性失去更多正式職缺機會,已經直接壓縮職業的發展空間,更無奈的是,明明在勞動彈性化的過程中被當成可棄的勞動力,女性卻又被工作的華美外衣包裝為職業婦女,更難以辨明她們與貧窮的距離。

 

企業將風險與成本外部轉嫁產生的經濟不平等,與性別不平等的社會結構聯手剝奪了女性的自主能力,再度把女性強行推回家庭。但即便在家裏,女性的家庭地位一樣掩蓋其真實困境,就像社會比較容易看得見吃不飽的兒童,卻看不見單親婦女在社會歧視之下只能四處打零工。倘若制度無法同時解決經濟與性別的雙重不平等,女性還是被束縛於尚存的風險,離貧窮更近,距脫貧更遠。

 

用更多福利挽救瀕窮?

 

2018年日本男性平均壽命為81.25歲,女性更高達87.32歲(註2)。生在貧窮年代卻又長壽,成為日本社會的集體恐懼,以致2019年日本65歲以上高齡人口以3,588萬人再度改寫歷史(註3)。收入更低活得更久的女性必然會面臨「貧窮終身化」,於是作者主張提高年金、增加租金補貼、公共住宅與非典就業的支持,希望「打造一種讓非典型雇用者足以獨立生活的工作方式,而非以正式雇用為目標才是更實際的做法」。

 

但是讓所有人都能安穩生活,必須仰賴全面福利與充裕財政。為刺激生育率,安倍政權極為艱困的將消費稅由5%分二階段調漲至10%,但中央和地方還有超過1千兆日元的債務赤字。倘若國家無力從資本主義手中奪回更多財政資源,殘補的福利仍無法解決貧窮的惡化,而嚴峻的福利貧困還會橫梗在瀕窮女子的未來。

 

曙光在彼方-受僱之外的經濟自立

 

若全面福利短期內不可得,創造一種可實踐分配正義,又能提供女性經濟賦權的新就業形態,就是必要解方。作者期待建立的尊嚴勞動(Decent Work),原是國際勞工組織ILO於1999年主張,任何人應該「在自由、平等、安全與尊嚴的條件下有足夠酬勞,權益受到保護,擁有社會安全保障與具備生產的收益工作」。

 

面對女性貧困,ILO認為應「建立以平等、民主參與原則為基礎的組織和企業家模式」(註4),其中支持女性創立事業或共同組織合作社,都是符合尊嚴勞動的行動策略。在美國就有清潔女工共同出資成立清潔合作社Brightly,結合平台的開源技術創造市場機會。相較其他平台業者抽佣超過20%,由女性清潔工共同控制的Brightly,只需繳納5%維持組織運營其餘全歸個人,而得以維持穩定收入與生活。

 

由女性集體控制的合作社,有利於建構兼具經濟賦權與性別平等的尊嚴勞動職域。首先,由女性主導的組織可徹底消除性別不平等;以「一人一票」的民主控制,也免除資本中間剝削,使女性成員共享事業成就。藉由民主與平等建構的姐妹情誼與相互扶持,可有效發揮集體能力、強化集體自信,共同創建自立、平等與互惠的經濟空間。

 

看完動動腦

日本女性貧窮的被隱匿主要來自於家庭的禁錮,職場的隔離以及制度的排除,與日本有些相似又有差異的台灣,性別貧窮也是難以辨明的難題。環顧我國狀況,是否能從家庭、職場、社會觀念與政策制度,一步步推敲出致貧成因,並針對性別的需求差異思考可行性解方?例如:

1.日本固有「男性養家女性顧家」的家庭典範已經崩壞,這在台灣是過去式?現在式?還是未來式?

2.從女性全人發展觀點,作者主張若非典就業也能過安穩生活,不一定要追求正式雇用,您是否認同?

3.女性需要什麼樣的尊嚴勞動?政策、產業與自身如何共同創造?

台灣是否適合仿效歐美,支持女性自組合作社創造自立的經濟賦權?

參考資料

註1: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1907300067.aspx

註2:https://asahichinese-f.com/society/12590277

註3:https://asahichinese-f.com/society/12718803

註4:https://www.ilo.org/global/topics/cooperatives/areas-of-work/WCMS_543735/lang--en/index.htm

上版日期 109-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