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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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為什麼要從電視劇談性別?
當我們在論及「電視劇」與「性別」的關聯性時,表示背後有一個預設:即電視劇對於一般常民具有影響性,而且這類傳播文本也與性別議題有極大相關,不管是在建構閱聽人的性別認同、或是形成性別的刻板框架、乃至構成性別意識形態等,在在顯示從電視劇這樣的傳播文類探討其對性別議題的影響性有其必要。在《批判的媒體識讀》一書中,陳一香(2015)便指出「電視連續劇」可以說是一般老百姓最容易、也是最廉價的休閒娛樂工具;同時,臺灣電視劇播出的時段往往是電視通俗文化中競爭最激烈、收視率最高、更是廣告費最昂貴的時段。而電視劇之所以值得研究,根據羅曉南(2015)的看法,電視劇文本對於一般的消費觀眾會產生「逃避現實」、「形塑認同」與「尋求支持」的具體影響。二位傳播學者所提出的論點均是肯認即使媒體科技已經形成匯流的當下,電視連續劇對於民眾仍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同時也扮演著非常重要的社會功能角色。
過去許多研究臺灣電視劇的文獻亦指出,電視劇除了具有如美國學者Straubhaar(1991)所提出的「文化接近性」外,亦有集體意識中的深層結構特質;例如,華人世界的電視劇相較於西方戲劇的故事,便較無西方那種直線二元對立的敘事模式,對於二元對立的敘事架構反而常會有一種衝突中又見融合的輪轉辯證式的敘事結構(蔡琰,2000)。可以這樣說,即使在現代複雜的媒體環境中,電視劇往往可以經由某種價值觀或意識型態的連結提供閱聽眾在社會生活的意義,更能創造閱聽眾在社會中自我安立甚至是自我定位的功能,尤其是性別的議題。顯然,日常生活中的電視劇與性別之間的關聯性討論有其必要性與重要性,不管在學術面向亦或具體的社會面向,均有其深入探究的價值。基此,本文擬從培力閱聽人的角度,提供社會大眾如何聰明識讀當前臺灣電視劇再現性別的狀況,進而能當一個耳聰目明的電視劇消費者。
二、電視劇與性別主流化的關聯性
電視劇既然是常民在媒體消費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傳播文類,又根據林承宇(2015)在討論CEDAW與媒體角色的關係時指出,媒體幾乎是現有環境中複製既有習俗,建構既定性別框架最重要的中介變項之一,而這個中介的角色往往就是把性別僵化導向性別刻板化,甚至是性別意識形態最重要的推手;我們可以從過去研究電視劇所呈現的性別僵化狀況得到這樣的論證(吳心欣,1999):戲劇中的男性往往是高度冷靜,自信滿滿與果斷理性;同時也是成就者,在男女關係中具宰制權,且兩性通常需要男性主導才有出息;男性是成熟的,老成更有魅力;男性具有專業能力,但不擅於看管小孩照料家務;男性不擅於人際關係,不知如何和小孩談心等。雖然這類的劇情從現代的眼光看來,已經有點「老梗」,但不容否認的是,一直到現在的主流八點檔連續劇仍不乏這樣性別窠臼的敘事。相對於女性,論文中亦指出電視劇很容易把事業有成的女性在公領域中加以醜化;女性必須是年輕貌美的,但其目的是在討好男性;女性若兼具多重角色,應該家庭與事業兼顧得宜;女性是依賴男性的附屬品,決定權在男性,女性是花瓶;女性習以美貌與身體取得權力;以及女性成為暴力受害者,亦被認為是正常現象等。這類劇情在2017年的今天,除了臺灣二大電視連續劇收視最高的民視與三立電視台依舊存有這種敘事邏輯,即使頗受臺灣女性觀眾歡迎的引進劇(韓劇或大陸劇等),仍存在這樣的現實。
這樣的主流連續劇不斷地再現、複製與建構僵化的性別角色「媒體真實」,極易導致媒體的性別世界觀取代了閱聽人真實生活中的性別經驗;閱聽人甚至會習慣性地將戲劇中既有的傳統社會性別刻板化框架,根深蒂固地形塑在腦海中。這對一個文明社會所期待性別主流化的推展,似乎呈現一種拉鋸狀態。因此培力閱聽人具備聰明識讀電視劇的性別意識,便是促成性別主流化一項非常重要的課題。
三、拆解電視劇的性別迷思策略
法國哲學家Michel Foucault曾對什麼是批判(what is critique)提出精闢的見解,其認為批判是一種不願被奴役的藝術,而這樣的藝術也正是讓人類心靈能有更多想像的方式。當我們認為閱聽人應該對於電視劇中普遍存在的性別僵化現象有不同解讀的可能時,培力閱聽人具備識讀電視劇的能力,可能就是一條必須的途徑。而促使閱聽人可以朝向拆解現有電視劇對於性別角色「公式化」現象的作為,配合閱聽人應該具備識讀媒體文本能力的五大面向,包括「瞭解媒體訊息內容與符號特質」、「思辨媒體再現」、「反思閱聽人的意義」、「分析媒體組織」以及「實踐媒體近用」等(教育部,2002),均應確實應用在現有的電視劇文類解讀中。本文認為應藉由提供以下二大問題面向,刺激閱聽人思考電視劇中的性別再現,方有助於拆解電視劇所產生的性別迷思:1.電視劇為何要複製既有性別框架?2.對於電視劇中再現的性別僵化現實,我該如何應對?前者著重於性別框架的客觀分析;後者則是偏重閱聽人的反思理解。
藉由讓閱聽人瞭解電視劇運用性別框架的原由係源自媒體商業邏輯的必然,即可築起電視劇性別迷思的防火牆;當閱聽人越能明白電視劇產業運用性別僵化的敘事係為快速吸引閱聽人進入敘事脈絡,其背後的目的主要是有利可圖的邏輯(說穿了,就是收視率帶來的利益決定了性別僵化的敘事邏輯)越能促使閱聽人不受性別僵化影響,自然可以預防性別刻板化與性別意識形態的形成。再者,刺激閱聽人思辨戲劇中的性別現實到底為自身帶了何種影響,便可以產生如英國哲學家Peter Winch所認為的反身性,這種反身性正可以打破電視劇可能產生的性別框架,進而提供性別多元的可能性。
四、提供反性別刻板化電視劇作為示例
根據一項近12年臺灣電視劇的收視調查發現(林承宇、吳怡國、姜易慧,2017),臺灣本土劇和引進劇的播出時數在2006年不相上下;但2006年以來引進劇播出時數一路攀升,本土劇則逐漸下滑,到2011年兩者的差距達到最大,引進劇與本土劇的播出占比為70%:30%。這個趨勢直到2012年產生變化,本土劇因三立都會台增加帶狀本土劇重播時段,使得本土劇整體播出時數止跌回升;因為引進劇的減少也使得2012年的本土劇播出占比增至37%,引進劇降至63%;從2012年至2015年,本土劇和引進劇的播出時數大致維持一致的比例。再以電視劇收視的性別比例來看,通常引進劇的韓劇收視主體為女性(76%);大陸劇則是男性觀眾比例較高的電視劇類型(46%)。臺灣自製的電視劇收視群體亦以女性為主(62%)大於男性(38%);但根據研究指出,電視劇產製的領導階層卻是男性主導居多(含導演、製作人等),即使有女性領導者,在進入這個頗MAN的製作場域,其思維仍偏向「男性化」。因此要培養閱聽人擴展性別主流化意識,藉由推廣「反刻板化的電視劇」,同時以正面示例作為打破性別僵化與刻板化達到性別主流化目的亦甚有必要。比如,今年臺灣許多電視劇,尤其比較短的迷你劇,像是植劇場的《花甲男孩轉大人》,都有呈現性別多元的劇情,實可大力推廣作為比對其他性別僵化或刻板化的電視劇文本,相信對於未來的媒體環境與性別的提升都會有一股異於以往的清新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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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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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宇、吳怡國、姜易慧(2017)。〈大陸電視劇在臺灣電視媒體的發展態勢與未來想像:基於2004-2015年收視率調查的分析〉,《現代傳播》,第248期,頁91-96。
林承宇(2015)。〈說一個動人的性別主流化故事:傳播敘事運用於公民媒體近用的方法〉,收錄在行政院性平處:https://goo.gl/ysLRgB
林承宇(2015)。〈性別平等教育與媒體的對話:媒體素養對性別教育的重要性〉,收錄在行政院性平處:https://goo.gl/nX5s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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